溯零

=溯零 BG战士 不定期胡乱摸鱼

【安艾】Till Death Do Us Apart.

略OOC,爆肝产物,十分匆忙,Bug很多。
花吐老梗,若您看完,予您一吻👀💕

🎀Ⅰ

艾比第一次遇见安迷修是在十三岁。

是暖融融的午后,熔金般璀璨的阳光飘转在风里,泼洒在窗口把整个图书室的空气发酵成香甜奶酪,寂静被那声刻意压抑着的咳嗽搅碎,她指尖所触的书页因惊愕而轻轻折了一角。

“嗳,谁在那儿呀。”

午后的暖阳缓慢而香甜,满地流淌着糖水般的阳光,少女的皮鞋鞋跟敲击在地板上唱出“嘎吱嘎吱”的响,像从掌心泄落的糖果,被弹起的日光溅在空中散落成耀目的星辰。那个伫立在图书室尽头的模糊身影猛地转过头来,在目光与她相撞的瞬间涨红了脸。

那人身着雪白的罩袍与闪亮银甲,腰间佩着两把剑,俨然一幅几个世纪前的骑士模样,乱蓬蓬的栗色头发被阳光浸染成清晨刚煮好的丝滑咖啡,碧绿晶莹的眸子如被精细打磨的猫眼石,略微透明的身躯淡若纯白,能透过他的躯壳看到他身后的精致窗棂。因咳嗽而微微抽动的嘴角不断吐出斑斓的花瓣,坠落到红木铺就的地板上宛如人鱼弥足珍贵的泪珠。

是……是幽灵。

艾比手中封皮厚厚的书掉在地上,砸出闷钝的响。

“呃……!失礼了,美丽可爱的艾比小姐。在下安迷修,乃最后的……”他像是终于因这声巨响而从睡梦中醒来了似的,开始进行仓促的致歉与自我介绍。

“是骑士么!”

她倏然睁大的眼睛把他的轮廓完整地倒映,蔓越莓般的玫红眼眸有如是被时间封尘的瑰丽琥珀。

“诶?”

“没想到女仆们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幽灵!!!”她从地板上拾起方才掉落的书本,潮湿的霉味随书页的翻动扑面而来,然后用甜蜜到能融化掉一整块巧克力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诵道:“'一手持盾如暗夜之萤,一手执剑能斩断万物。胯下白马纯白如雪,守护弱小如雷似箭'……!是这样的骑士么?”

“虽然没有那么拉风……不过似乎是啦。”他搔了搔后颈。

“哇!”她凑近了些,嫣红的眸子里似有粲然星光亮起,安迷修能嗅得到她身上细微的香甜皂香,简直就像可爱得令人发晕的小熊宝宝一样,“那骑士先生,你的马呢?”

“这个呀……很遗憾,在下死去时,马并不在身边哦。”

她扭过头去,眼里闪耀的星火瞬时熄灭,撅起了如同草莓布丁般粉嫩的嘴唇,指尖勾绕着玫红发丝缠作一圈又一圈。

“……没有马,算什么骑士啦……”

🌸Ⅱ

艾比醒来时,铅灰色的晨曦正洒在枕边,夏日骤雨敲击玻璃窗的清脆音色拍打在耳膜,瞬间把模糊的神智拉归清醒。

花房的窗,好像没有关呢。

刚搬来新房子不久还没来得及请园丁,初来时原本以为花房会是一片荒芜,但里面静谧绽放的旖旎花朵着实勾魂夺魄。一旦被雨打湿可就不好了喔,娇嫩的花朵就是要被好好呵护呀。

橡胶雨靴踩在庭院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她放慢了脚步,生怕弄出太大的声响来。——被管家发现就不好啦。管家可是就“高贵的少女是不能做种花这种粗活”的话题跟她谈过多次人生的,毕竟玳瑁伯爵家的千金最重要的就是具备得体优雅的礼仪。——她翻了个白眼,拜托。

艾比小姐就是在那时察觉到花房门口的异样的。

那片如少女光洁的额头般的大理石地面上,多了一顶银白色的头盔。她俯下身来,缓缓用食指戳了它一下,惊叫着发现纤软的指尖穿透盔面,被其映成一团奶白色的氤氲云雾,透过骑士头盔精致雕琢的花纹能窥见自己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的花瓣般的指甲。

她仰起头来。那位在花房里修剪花枝的幽灵骑士先生尚未察觉她的到来。

氤氲苍白的微光洒在他遒劲有力的纤长手指上,镶嵌密密麻麻小刺的枝叶缓慢落地,几粒砂石迸溅在他腰前与身上铠甲完全不搭的围裙上,翡翠般空明通透的眸子吻亮黎明。

“原来厨师先生找了快一星期的围裙在你这里啊,呆头骑士。”

安迷修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那两颗受她目光眷顾的碧绿翡翠瞬息间幻化作两潭澄澈温柔的湖泊,嘴角泛起的温软笑意生生逼得她心脏停跳一秒。有种奇怪的感觉充盈胸腔,就像黏稠的蜜甜蜂蜜填满心脏,几乎要流溢出来。

“早安,艾比小姐。”

“……唔。你还真是跟书里说的骑士一点都不一样呢。”她咕哝着,把围巾向上拉了拉,恰好挡住了雪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面晕染着滚烫的红晕,大抵是花房实在太过温暖的缘故,“种花什么的。”

“嘿嘿。这里盛开的瑰丽花朵,可都是在下种的喔。”对方似乎把这句话当成了一种赞誉,继续慢条斯理地给斑斓的娇嫩花瓣浇灌露水。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倏然遭受灼痛折磨的喉咙如干涸已久的河床,几片夹裹甜腻馨香的花瓣从口中坠落而出,在温暖潮湿的空气里湮灭成灰烬。

“你为什么总吐出花来啊,古董没马骑士。是不是偷吃本小姐家的花噎着啦。”

她听见他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笑,然后发出一声足以能被她耳朵捕捉到的叹息,惹得她蹙起好看的眉头。

“嗨呀,艾比小姐你呀……”他伸出手来,似乎是要去揉她蓬松的头发,但指尖在碰触到她香软发丝的瞬间被穿透,他触电般缩回手去。

“十分抱歉……。在下忘记没法触碰到您啦。”

原来和鬼魂接触是这样的感觉啊。

那一瞬间她感觉脑袋里暖乎乎的,就像春日的清晨大地上飘浮着的氤氲薄雾,温暖而潮湿,就像母亲的轻柔温和的胸膛,甜蜜的不安在她的小小心脏深处乱窜,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嗡声嗡气的音色从厚厚的毛线罅隙间传来,仿佛飘着蜜甜的花香:“笨蛋骑士。真是一点都不帅。”

💓Ⅲ

安迷修死去的时候身畔是燃灼的火焰,滚烫的温度犹如巨龙的吐息,坍塌的宅邸碎片砸在躯壳上迸溅出尖锐的音色,浓烟与砂尘灌进肺部,急剧稀缺的氧气渐趋流失。

他所救的那个孩子大概活下去了吧。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他的躯壳尚未归于大地便被烈焰吞噬成灰烬,而他所救的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孩童甚至不晓他姓名。然而戏剧性的是这般高尚的灵魂却并未像人们所熟知的童话一样升入天堂——或者是仅仅化为尘埃幻化作宇宙中的星云——取而代之的是留在这片受火灾荼毒的废墟里,这大抵是他恪守骑士道的生命中最为出格的事。

他的命运就如同濒死病人的心电图般波澜不存,在死后几个世纪出现了波动。

是某个记不清日期的下午,废墟上重建的宅邸门前有再普通不过的一辆马车停驻,浸泡大地的熔金色阳光如常像芝士蛋糕一样甜蜜软糯,那天他却觉得它格外灼热。从马车上缓慢走下的女孩踏着与他见过的所有贵族少女相似的雅致步伐,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因为只有她在他眼里烙下了不同的色彩。蔓越莓色泽的蓬松甜美的长发,雪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缓慢翕动的、被暖阳染作鎏金色的柔软睫羽,清晨沾有露珠的蔷薇般清澈纯粹的眸子。只要她嘴角随意勾起一抹笑便足以令他心猿意马。

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他们走在暖秋的针叶林里,地面上宛如铺着沾染松木香的柔软地毯,清芬土壤间散落着麦片般脆弱枯焦的枫叶,匍匐在大地上的氤氲雾气从脚底升起,偶尔划破天际的一声禽鸣割裂静谧。透过树木香醇的芬芳,他辨认出她的发香,即刻。她停下脚步,在小径旁的陵墓前驻足,温软纤长的手指刮过墓碑上模糊不清的字迹。

【相伴八十余年,于此一同迎接新生。】那块石碑如是雕刻。

“八十年呀。那是有多久呢?”

“大概就是三百二十个春夏秋冬啦。”

“那真是好久喔。”她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花瓣般的指甲看,它们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色彩,“……那也没有你岁数大,你这老头子骑士。”

“艾比小姐在说什么呢。”他捂住胸口,作出一幅受伤的表情,“在下只有十九岁呀。”

“听你瞎扯。”女孩嘟囔着。

尚未褪色的绯红云霞把少女温软的脸颊染作初绽的娇嫩玫瑰,在渐渐西沉的黄昏暮色里他窥见她莹亮的眸子,比闪耀到令人眩目的星辰更为璀璨,在余晖褪尽前敛去了它们的光辉,她垂下眼帘。

“哎,你说,人类的爱意,真的能持续那么久吗?”

安迷修的心脏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知缘何涨红的脸在夕阳殷红的光辉下显得不太真切,然后他发觉自己在凝视着她,想着要移开眼,却迟迟移不开视线,那位姑娘真是如燃烧的太阳般耀目。

【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胸腔里的鸣响大声作出答复。

他没来得及回答她,自己便又不断向外吐出花来,斑斓的花瓣乘风飘远,大概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这次的花瓣上带了字。

——真是闻所未闻。他的视线在与那几个字母邂逅的瞬间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他惶恐地把那团花瓣藏于手心掖在背后,那几个简单的字母在他透明的躯壳后面一览无余——奇怪,有那么一瞬她感觉他比以前更为透明——于是红晕如海上赤潮般涌上他脸颊,那几朵香甜花瓣被捏在掌心浸透汗液,像嘶嘶吐信的致命毒蛇倾吐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几乎晕厥过去——他愚蠢的小把戏,不用拆穿便已泄露的奥秘,像偷吃了糖被发现的孩子,七八岁的孩童对喜欢的显露都比他收敛——

“ABBY”



💗Ⅳ

我们的骑士先生偷偷把热腾腾的曲奇饼从烤炉里搬出来的时候下起了雪,在飘向艾比房间之前对着剔透的琉璃窗梳理了好几遍头发,有一撮呆毛老是顽强不屈地挺立着,看起来乱蓬蓬的,逼得他皱起好看的眉头来,世间总有比死亡更令人懊恼的事。

他推开窗,清了清嗓子,以自认为最为富有磁性与魅力的音色低声问好,法语听起来总是颇具浪漫情调:“Bonsoir,我美丽可爱的小姐!”

“快把窗关上!雪都飘进来了,你个白痴骑士!!!”

她摆弄留声机的温软指尖停滞了一秒,然后以可爱到足以让他融化成一滩焦糖的声音唤他的名字,逼得他的心脏生生漏跳了一拍:“嗳,安迷修,你快来看我的圣诞礼物!!!”

“快,随便说点儿什么录下来听听!”她的话语因嘴里塞满香软曲奇饼而含糊不清,“……好吃。快,说点儿什么!”

“……这个,连幽灵说的话也能录下来么?”

“嗨呀,我哪儿知道。”她嘴角翘起的精致弧度告知他自己那番话不至于扫兴,少女的热情尚未退却,“那么,骑士安迷修先生,说说你的马吧?”

“唔……我的马呀。白色的,鬃毛很软,跑得很快,可惜又懒又馋。”他比划着,“经常偷偷挂着'啪嗒啪嗒'的口水跑去贵族小姐家的庭院里吃唐菖蒲,被发现之后还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美丽迷人的小姐们又香又软的手掌……”

她笑起来,覆盆子般鲜红甜蜜的眸子眯成了两弯月牙,在壁炉里的煦暖火光辉映下幻化作比蓝血月还要曼妙的旖旎。

“那,在做骑士的旅途中,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唔……在下曾经在森林尽头见到过独角兽喔。雪白的皮毛如初雪过后尚未被脚印染指的雪地,飞快眨动的蔚蓝眼眸仿佛要将泪光隐去。”

“!!还有么?”

“在喧嚣的港口在下曾遇见环游过世界的海盗船,据说那群恶党妄想抵达苍穹上璀璨无垠的银河呢。”

“还有呢?”燃烧得太过旺盛的柴火烤得脸颊都染上绯红,醉人的温暖微波搞得她晕乎乎的。

“啊……还有喝得醉醺醺的爱尔兰矮妖,踩着一双古怪到滑稽的靴子,走起路来兜里的金币碰撞起来叮当作响。”

“……还有呢……?”

她阖上了眼。黏稠的困意填满思维的罅隙,他所吐出的温柔字句拍打在耳膜,像苦瓜奶茶里漂浮着的香甜奶泡,挤在耳畔破裂出“啵啵”的轻柔声响,就像宇宙里炸裂开来的不可思议的超新星。

“旅途中在下遇到了好多有趣的事物呢,艾比小姐。不过啊,只有一样能够堪称奇迹。”他俯下身来,给她掖好被子。

“……是什么……”

恍惚之中安迷修的声音就像爱尔兰咖啡一样光滑漆黑,仿佛在她的一生里他都会这般伴她入眠。缱绻的困意流淌进最后的清醒意识,她沉下去,像一现的昙花笼起最后一片馨郁花瓣。

寂静瞬息间溢满房间。

“您。”

他低声咳嗽了几下,几片花瓣滑出来在炙热的空气里燃烧成灰烬。炉内的干柴噼啪着发亮,却无从驱散阴翳。氤氲的微光浸透他的手臂,透过透明的皮肤他能看得见自己的血管,似是飘浮在空气中,宛如夜莺用以滋润玫瑰的冻僵的血液。

托这不知为何出现的花吐症的福,他正在缓慢消失。该死的。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用来拿曲奇饼的软绵绵的手套被缓缓戴上。他胆怯地伸出手去,鼓足勇气撩开她细碎的额发,从厚厚的手套外面传来她皮肤的温度,像春日的暖阳吻在指尖。

空气仿佛凝固。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她轻柔的呼吸声,以及钟表分针缓慢转动的“咔哒”声,他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几个世纪来它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声响。

甜蜜的不安在他碧绿晶莹的眸子里滚动,就像翻腾着的深碧色大海,微张薄唇深吸一口气,蜜甜的爱意快要从心底喷涌出来,就像争相浮出海面的鱼群,他快要昏厥过去。

“咔哒”

他俯下身来,嘴唇在距少女光滑如大理石的前额有一英寸的位置停住,呼吸变得急促而温热。

神啊,救救我吧。

“咔哒”

即便无法碰触。

“咔哒”

那一瞬他吻到少女的额头——或者又仅仅是幻觉——感觉是光滑细腻。






🌠Ⅴ

香槟飞溅的泡沫溢满房间,粲然斑斓的裙裾吻上地毯。那盏流溢着星河的水晶吊灯像棵树,而它的植根,在天花板上。炫目到刺眼的光从它的枝叶间过滤而出,油亮的灯光霸占了偌大的大厅,炎热得要将舞会上骄奢淫逸的人们燃烧殆尽。

艾比摇摇晃晃地从在自家大厅里开的舞会上溜走的时候苍穹已被染作深黛色,雪白的月光洒遍大地,她跳了太多舞,晕头转向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偷偷爬上阁楼。精致皮鞋的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叩出有节奏的响,像反复拉动的琴弦,倚靠在窗畔的幽灵亦因此转过身来,目光在与她邂逅的瞬间变得温柔如碧绿流淌的溪河,嚇得她脸颊一下子变得绯红。

一定是刚才跳了太多舞的缘故。

“艾比小姐,您怎么喝酒啦!”

她嗅了嗅衣角,身上确有一股朗姆酒的浓郁味道。

“嗳,几杯而已啦。”

“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啦!即便是社交场合也不可以呀!”那位幽灵骑士开始絮絮叨叨,和着大厅传来的喧闹乐声未免显得有些聒噪,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身躯亦随同摇晃,她想一定是跳了太多舞的原因。

……啊,说不定是酒吧。那个又甜又苦的东西,鬼知道大人们怎么会喜欢喝那玩意儿。喝酒可是会醉的。

“对啦。您可是舞会的焦点喔,不应该这个时候跑出来啦。淑女……呃?”

她踮起脚尖,纤软的手指抵在他唇上,透过手套传来的温热滚烫得像岩浆,缓缓吐出的气息夹裹着夏日水果的香气,吹得他心猿意马。

“不嘛。”她撅起嘴来,“姐只想和你跳舞。”

安迷修的脸涨红起来。她似乎听到他低声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些什么,好像是声“唔”,她记不清,也不甚在意,只记得他透明的手指挽住她的手套,动作轻柔如抚摸珍贵的玻璃制品,像是跌入了温柔的易碎梦境。

他们缓缓走上暗红地板铺就的舞池。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乐声。像被一层潮汐阻隔,雪白眩目的月光洒进阁楼,蔚蓝摇曳的树影被氤氲微光浸泡,她颤动的裙裾如同海面荡漾的波纹,黑夜的溪河爬来,将他们吞没,又悄悄吐出。

大地旋转起来。笨拙的舞步敲击在地板上溅开凌乱的鸣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骤雨,润湿逐渐枯涸的时光。

错综复杂的步伐中他掌心上她的手始终温暖,微弱的月光下他窥见她玫瑰色的脸庞,星辉在她樱桃般的瞳孔里打着转儿,空气不知缘何因她嘴角的甜美笑容而变得甜蜜无比,就像上个世纪的香甜酒酿,若非要说不会沉醉其中未免也太残忍了。

变奏的大提琴颤动起来。黑巧克力般浓郁低沉的音色把脚步层层裹住,一遍遍周而复始的拉扯如呜咽心弦,仿佛有小小的猫爪在他心底抓挠,渗出寒凉的血液来,逐渐激烈的琴音在时间的缓慢蔓延中达到极点,像汹涌的潮汐向世人献出自己最盛大的狂怒——

他的指尖倏然震颤起来。她仰起头来,恰好撞进他突然紧缩的瞳孔里,像坐垫上的绣花针将艾比瞬间刺醒,她的身体停止了摇晃。

“……呆头骑士?”

他眼里的波涛平息下来,在望向她的时刻变回那潭清亮的湖泊。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又合上了唇。

轻轻搭在她手心的他的手指渐趋变作柔软透明的细小花瓣。斑斓的花瓣洒在她掌心像温柔细软的阳光,乘着风围绕他旋转起来,璀璨的花朵把她的裙裾转成一个雀跃的圆,她睁大了眼睛,他逐渐瓦解的身躯沾染着花香,吻在她鼻尖是悲伤到几乎窒息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安迷修……?”

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眼前的世界,她揉去眼角的泪滴,可它却不断渗出,碎裂的光影辉映在她眼里汇聚成白昼,她几乎尖叫出声,看不见,
看不见,看不见了啊,看不见他了呀!

“抱歉,艾比小姐。在下的幻梦要醒啦。”

他俯下身来,吻去她绯红脸颊上的泪滴,冰凉的泪水在与过于炽烈的情感碰撞的瞬间蒸腾成雾气。落在她睫羽上的吻轻柔得要命,她的睫毛上沾满花粉。

“晚安,我的小猫咪。”

万千散落的花朵落在被封尘的地面上,夜晚在慢慢枯萎。婉柔馨郁的花瓣落在艾比脸颊上,像翕动翅翼的蝴蝶,带着甜蜜到令人晕厥的香气,无尽的芳蕤绵延而来,落进温驯的长夜。

“别忘了我。”

最后一片花瓣落在她唇畔,带着纯净甜蜜的香味,他的声音湮灭在风里,身形消散在空气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一夜就像枯萎的花瓣一样敛去了它原本的色彩。







Till Death Do Us Apart.




💗Ⅵ


...No.Not even death.





艾比再遇见安迷修,是在十八岁。

是煦暖纯净的春日午后,温润透明的春风从马车的窗口飘进来,落在脸上如最轻最柔的吻,惹得她全身都暖酥酥的。

“嗳,车夫先生,劳烦您在这儿停一下。”

寂静的光线里带着点甜味儿,艾比小姐下了车,精致的皮鞋磕在地面上叮当作响,正如面前那家花店门口被吹动着的风铃,她俯下身去,用指尖摩挲温软的花瓣,注意力却全被那家花店的店主吸引了去。

从背影看是大概有二十出头的少年,栗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像香醇温热的咖啡。轻声哼唱着不知从何处得到灵感的即兴曲调,碧绿晶莹的眸子里盛装着过于瑰丽的柔情蜜意。她斜倚在门边,抬手托腮,望着他给馥郁花朵浇水的认真模样,凝视他时不时吹动自己垂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发丝的可爱样子。

……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他有这么可爱呢。

午后的尘埃恣肆跳动于蜜甜温暖的阳光中。某一瞬他轻轻咳嗽起来,有什么香甜细软的东西从口中飘落出来。

一片花瓣。

造物主真真是充满奇迹,有时你确无法深究,譬如说五年前还在你家蹭吃蹭喝的幽灵——其存在本身便不可思议——就是能够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大摇大摆地在街角的花店卖花。

“喂,呆头骑士,你还真是适合这份工作啊。……边卖花边吐花,是不是都不用费劲儿种啦。”

“……诶?艾比小姐!!!”

她蹙起了好看的眉头。酝酿了半点的话语,怎么就被他一声呼唤全部搅乱,逼得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自行向他跑动起来。

……该死,这样可一点儿也不酷。

安迷修感觉有小小软软的身影扑倒怀里,松软的发丝像雏鸟毛茸茸的羽翼,带着草莓般的蜜甜味道,蹭得他怪痒痒的。

于是他所视之物唯剩下她,她身上熟稔的芳蕤气息充盈鼻腔,狂跳的心脏扰乱着思维的运转,手足无措快要无法呼吸。

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来。颤抖着的指尖上逗留着几个世纪的漫漫光阴,在所等待着的、迟来的这一瞬湮灭成灰烬,他的双手轻轻抱住了她。

动作那么轻柔,就像抚摸弥足珍贵的玻璃制品,就像赤足奔跑在夏日夜晚的松软草地。

然后他的手一点点收紧,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布料她也能感受到他指尖的煦暖温度,像冬日里烧得通红通红的炭火,脊背,手指,还有心,都变得暖乎乎的。


他感觉自己的领带突然被抓住,猝不及防的力道拉着他向前倾去,他看见她逐渐凑近的瑰丽眸子,像黄昏时燃烧天空的烂漫云翳,美丽得足以让他呼吸停滞。

她的嘴唇软软的。带着焦糖般的蜜甜味道,他的呼吸在那一秒沾染上夏日水果般的清香。

“!!!!艾……艾比小姐?”

她触电般扭过头去,用纤长的手指捂住脸,只露出好看的红色眼睛:“那什么。我听说花吐症只有心上人的吻才能治好喔……是、是防止你再消失啦。才不是因为喜欢你呢,你可别会错意啦,呆头骑士。”

“噗……噗哈哈。”

“嗳,你别笑,你笑什么呀,信不信我揍爆你呀,蠢蛋骑士!!!”



可不可以重新介绍一下你,我亲爱的骑士先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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